段荣发现自己儿子去了锦城之后就失联了,暗笑这小子真是没出息,有了女朋友家也忘了回。
傍晚时分,段荣想着两人怎么还不回家,拿起手机拨通电话想要问问怎么回事。
段云峥浑浑噩噩地坐在车里哭了一天一夜,直到手机震动时才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,视线模糊。
“喂?”
“小峥,你们到海城了吗?”
段云峥颤抖着流下无声的眼泪。
段荣还是听到了异常,以为是女孩跟他吵架了提了分手,想着也没多大的事,准备听儿子哭完再出声安慰。
“怎么了,跟苏好吵架了?”
段云峥忽然停止了哭泣。
他心如死灰地盯着前方,缓缓开口,声音嘶哑。
“爸,好好回不来了。”
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之后,段云峥把自己关进房间一言不发,也拒绝进食。
他的心死了。
段荣在知道发生什么之后心中惊讶,毕竟这一切太突然了。
只是那么短的时间,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不见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,但是他也心疼不吃不喝折磨自己的孩子,只能焦急地在段云峥房间的门口踱步。
很多次他抬手想要敲门,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。
金子若从国外回来,他已经得到了段氏的好消息,准备打段云峥的电话出去庆祝一下。
再有两个月自己的姐姐就要结婚了,还有段云峥和苏好的事,不知道他俩自己婚礼都办了还需不需要订婚。
电话久久没人接听。
金子若当然不知道苏好已经“死了”,以为段云峥是和苏好在一起没看手机。
他先跟着姐姐回了家,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。
第二天除夕,段云峥还是没回消息,金子若疑惑地给段云峥发了条微信。
“兄弟!除夕快乐!”
久久没收到回复,金子若在心里犯着嘀咕,是不是带苏好出去玩了?
就在此时,手机忽然来电,居然是段荣。
金子若有点疑惑,不知道段荣打电话做什么。
“喂?段叔叔过年好。”
段荣紧锁着眉十分惆怅,“子若啊,叔叔想...求你个事。”
金子若有点受宠若惊,连忙站起身来,“您哪里的话,您说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小峥有个女朋友叫苏好,她...去世了。”
金子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,挂掉电话之后他也久久不能回神。
去...去世了?
好好的一个大活人,说没就没了?
金子若果断披上外套,拖鞋都来不及换下来就往门口跑。
金子玉马上叫住他,“你去哪里?鞋都不换?一会爷爷就来了!”
金子若马上蹲下换鞋,“出大事了!回来说!”
成功接上萧燃,金子若在路上闯了两个红灯(1)。
因为太惊讶了,金子若在路上有些语无伦次,简单告诉萧燃发生了什么时候,萧燃也是满脸震惊。
段荣的面色微苦,看到金子若之后才缓和了一点,“子若,小燃,你们来了。”
金子若一边问一边往段云峥的房间走,“段云峥这么不吃不喝几天了?”
段荣深深地叹气,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了金子若。
“两天了,我知道他心里难过,但是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的身体,你们去劝劝他吧,这是他房间的钥匙。”
接过钥匙,金子若走到房间门口与萧燃对视了一眼,小心翼翼地开了门。
外面艳阳高照,房间内一片漆黑。
段云峥听到动静,呆愣地把头转向声音的来源。
窗帘不透光,金子若凭借着门口的那点亮度也看不清段云峥的表情。
看到走过来的金子若和萧燃,段云峥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。
“嘘!”
金子若和萧燃大气站在原地,生怕段云峥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。
怀抱着红色的旗袍,段云峥的脚边是一个精致的盒子,里面的镯子掉落出来。
他深情又绝望地抱着旗袍,是在拥抱他的新娘。
金子若看了萧燃一眼,萧燃也一脸无措。
萧燃走到窗前拉开一点窗帘,一束阳光马上倾泻进来,打在段云峥的身上。
即使有心理准备,金子若看清段云峥的脸之后还是低了低头。
自从认识开始,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憔悴的段云峥。
段云峥被阳光触碰到之后受到了惊吓,抱着旗袍往后退了退,又哭又笑。
他有些疯狂地做着噤声的动作,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件红色的旗袍。
“嘘!小点声!听见没有我让你们小点声!”
萧燃也不敢再继续拉窗帘了,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。
两个人面面相觑,面对此情此景,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。
段云峥再次抬起手,“嘘。”
他微微翕动的嘴唇干裂,唇边滑落一滴眼泪。
他搂紧了红色的旗袍,勾起唇角,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“我的好好睡着啦。”
话音落下,他也重重地栽倒在床上,金子若马上一个箭步冲上去,伸手探了探段云峥的鼻息。
“吓死我了,还有气。”
萧燃马上冲出门,“段云峥晕倒了!打急救电话!”
段云峥在医院睁开眼,眼前是段荣关切的脸。
“儿子?醒了?”
段云峥想开口叫人,但是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,只能沉默地坐在床上。
医生过来检查之后,他终于可以艰难地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。
“爸?我怎么在医院?”
“你晕了过去,今天是除夕,子若和小燃回去了。”
段云峥把头低下,不再说话。
段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“小峥,人死不能复生,或许你这辈子与苏好就是没有缘分,爸爸不是强迫你忘掉她重新开始,而是你要好好的活下去,不要再折磨自己了。”
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段云峥感觉到嘴唇上传来沙沙的疼痛。
“小峥,答应爸爸。”
无神的眼睛望着窗外,冬日的暖阳扑在他身上,只感觉到刺骨的冷。
“爸,我想去一趟滨城。”
“嗯?”
“去找一下苏好的家人,不过她...只有继父。”
他的记忆又飘回那个夜晚,娇小的姑娘窝在他怀里,眼里明亮皎洁。
“段云峥,这世界上没有我的血缘,或许我们未来会有一个孩子,一想到是和你,我就很期待。”
这些甜蜜的回忆已经变成了痛苦的利刃,刺得他心痛得不行,只能大口的呼吸。
段荣以为他有什么突发状况,连忙再次喊来医生,被段云峥制止住。
段荣点点头表示同意,“应该的,爸爸联系你黄伯父,上次拍卖会你也见过,替爸爸去拜访一下,这次出事黄家帮了忙。”
段云峥的眼神坚定了一点,声音还是轻飘飘的,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。
“谢谢。”
他早已被这种无力感击垮,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?
他总要做些什么。
那就把她烙印在回忆里吧,带着拥有过她的记忆,长久又孤单地生活下去。
半个月后。
身体恢复得很快,段云峥联系了滨城的舅舅,准备到达滨城的时候一起过去拜访。
他为她做了一个墓碑,里面只有那件红色旗袍和那只镯子。
他站在墓铭前面,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。
那是段云峥不知道什么时候拍下的,本来一直用做手机屏保,没想到这张照片竟然还会有如今的用途。
墓铭上的字简单明了。
爱妻苏好之墓。
他的姑娘长眠于此,他的爱也长眠于此。
即使他与她相处的这段时光,只是他漫长人生里的零星。
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里,段云峥都没办法好好生活,每次看到“苏好”这两个字的其中一个,心脏都要抽痛一会。
回到滨城之后,丑狗结结实实地病了一场,不吃东西无力地趴在她的膝盖上。
黄安子被吓得不轻,把丑狗送到宠物医院折腾了小一个月,丑狗才渐渐好转。
看着丑狗生龙活虎地巡视着自己的房间,黄安子终于放心下来。
“差点以为我连你也要失去了。”
黄晨杰一直酷爱暴发户的装修风格,黄安子的房间也不能幸免,一直都是夸张的富贵田园风。
沈小桃按响门铃,站在门口等待。
开门的是孙姨。
孙香是黄安子家里的保姆,与她一起照顾黄家三个人的还有两个人,李兰和张芹,那两个人过年请假回老家了。
偌大的宅子只剩下她一个人打扫,她未免有点力不从心。
黄氏父子一向很忙,早上出门之后只剩下她和二小姐,二小姐自从去锦城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,家里的气氛总是阴沉得吓人。
看到沈小桃之后的孙香自然是高兴的,她看着这个活力满满的小姑娘打心眼里喜欢。
“您稍等,我上去给您叫二小姐。”
黄安子坐在窗前和丑狗玩,看到孙姨敲门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玩具,“您请进,孙姨。”
“沈小姐来了。”
黄安子把丑狗抱到腿上,对着孙姨点了点头,“劳驾您带我下去。”
“好好!小阿丑!”
沈小桃过年跟着母亲回了丽城,看来是吃得不错,圆润了一些。
把怀里的小狗递给沈小桃,黄安子倒了杯水,“从丽城回来了?”
沈小桃眉飞色舞地讲着丽城的美食和四季如春的气候,末了还吐槽了一下滨城冬天的大海风。
黄安子看着手舞足蹈的沈小桃,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。
“好好,最近新开了一家夜店,叫April,听说里面帅哥如云,要不要一起去!”
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沈小桃,黄安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
“姊妹,如果是去年的这个时候,我一定陪你去。”
沈小桃毫不在乎地拉起黄安子的手,“你以为我是带你去跳舞的?你、错、了!”
黄安子摸了摸丑狗的脑袋,似乎已经把沈小桃看穿,“你该不会要带我去玩男模吧?”
被戳中的沈小桃有点心虚,发出“嘿嘿”的干笑,“你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啊,你不是失恋了嘛,我找几个帅哥陪你喝酒怎么啦?”
黄安子轻描淡写地拒绝,“不去。”
沈小桃一脸失望,“为什么啊?多好玩啊!咱们从来都没去过呢!”
狠狠地弹了一下沈小桃的额头,黄安子眼神冷漠,“沈小桃,你脑子清醒一点,这种事咱们俩应该再过二十年人老珠黄了再去。”
沈小桃接着贼心不死,搂着黄安子撒娇,“哎呀好好,不是只有咱们两个,还有几个姐姐带着,人家从来都没去过嘛~求求了求求了~就陪我去吧~”
在听到“有姐姐带着”之后黄安子放心了一点,嫌弃地推开了沈小桃的脑袋。
“什么时候?”
沈小桃高兴得飞起,“明天!明天晚上我来接你!”
黄安子没再拒绝,“好,明天上午我刚好有事,要出门一趟。”
沈小桃听见黄安子要出门之后由衷地高兴,“去哪啊?带上我带上我!”
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沈小桃,黄安子慢慢地开口。
“你不会想去的...是北山墓园。”
沈小桃向来害怕这些鬼啊神啊的东西,缩了缩脖子。
“啊?元宵节你去上坟干嘛?这也不是上坟的日子啊?”
“去看一个故人。”
“什么故人?”
“已故的人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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